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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觀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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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餵。”

“什麽?”

已經癱軟在座子上自生自滅的幼綿聽得司崇良的口氣,不由好奇地湊近,卻被司崇良換了只手拿手機後推開到安全的距離。

“先收好,等我到了再說。”

幼綿仔細打量司崇良稍顯冷酷的表情,心底為這個詞暗暗讚嘆,“什麽事啊,好嚴重的樣子。”

“小孩子不用操心。”

幼綿不屑地切了一聲,“懶得聽!”

剛開進老宅,幼綿就看到了一只喜鵲。可邢吉吉那個家夥告訴她這喜鵲不能看單只,要看雙只才有喜事,搞得她強迫癥一樣每次看到一只就去找另外一只。今天繼續找卻如何也看不到後邊的喜鵲。

沈姨急急忙忙地跑過來,面容看起來十分慌張。

“先生可算回來了,老爺子現在氣性還沒消呢。”沈姨目光越過幼綿,這讓幼綿倍感古怪。

生氣,生什麽氣。幼綿疑惑晃晃悠悠地自顧往前走,司崇良快步拉住她,沈聲叮囑,“先去西園,我跟你爺爺有事情商量。”

幼綿睜大了滿是問號的眼睛,擡頭看著他,雖然不很明白卻也點頭答應,“好。”

目送著司崇良離開,再看看陪著自己的沈姨,幼綿越發雲裏霧裏,下意識覺得這些古怪與自己有脫不開的聯系。

“沈姨,怎麽了?”幼綿試探地問,若她道出些許她反倒可以放心地吃飽混天黑,可若她含糊其辭,那她的猜測就八九不離十了。

“生意上的事情,搞不懂。”沈姨笑道。

幼綿了然狀點頭,“我想吃蝦仁水晶包,有嗎沈姨?”

“有的有的,知道你今天回來,早就準備好了。”沈姨眉開眼笑,“等我去廚房給你拿啊。”

幼綿看她進了廚房,立馬三步並兩步蹭到了主屋,到了門口竟還有些緊張,拍拍胸脯,伸長了耳朵——

“爸,這種事情無憑無據,根本不可信。”

“你給我仔仔細細地查清楚,不該放過的一個都少不了!”

“您要單憑一封信斷了這麽多年的感情,寄信人就達到目的了。”

“想給我司家——”

“綿綿?這怎麽不進去啊,外面冷不冷。”

幼綿嚇了一哆嗦,迅速調整好表情,“嘻嘻,奶奶呀,我想死你啦。”幼綿撲上去一個熊抱,目光看到司崇良責備的眼神。

“誒喲喲,這孩子,快進來,進來。”司奶奶輕輕拍著幼綿,笑得合不攏嘴。

幼綿眼神轉了一圈,立馬看出來司家的主心骨臉色不對,於是頗為輕柔地朝著司老爺子打招呼,“爺爺早上好。”

司老爺子輕輕咳了一聲,“哪裏是早上?快十點了都。”

幼綿心中是耷拉著耳朵的蔫兒兔子,很快又調整好表情,“那——爺爺早上過後好,中午之前好!”

司奶奶聽到笑出聲來,瞪了眼司老爺子,“孩子好不容易回來一趟,難為人家孩子幹嘛。”

司老爺子面不改色,言辭明厲,“年輕人要早睡早起,不能虛度光陰。”

幼綿心中暗自翻了個白眼,端起手邊的茶就喝,“是是是,您說的——都對。”

“這回回來還回去嗎?”司奶奶給幼綿剝了個橘子,“回來就讓你叔叔給你在公司找個清閑職位,女孩子不好太累的。”

幼綿雙手接過,揪了揪上面的小白絲,“我不想做個可有可無的人,我要做個舉足輕重的人。”

“放開了吃應該沒問題。”司崇良伸手欲拿茶杯,卻發現茶已經被喝光了。

“哼。”腹黑第一把刀,真是刀刀見血。幼綿暗自腹誹,遠遠看見端著美食的沈姨,立馬樂顛顛地跑去迎接。

司老爺子嘆了口氣,司奶奶道,“你大哥說他晚上會過來,敬巖也來……”

“司慕那個死丫頭到哪裏去了?一天到晚不著家,那麽大年紀了天天跟個瘋丫頭似的……”

聽著他們嘮叨,幼綿覺得很熱鬧很開心。

還是做了一大桌子的菜。幼綿還坐在自己小時候的專用大椅子上,沒一會兒碗裏就夾滿了菜。她想起小時候左邊坐著媽媽,右邊坐著哥哥,哥哥旁邊是爺爺奶奶,爺爺奶奶旁邊是叔叔,叔叔旁邊是爸爸,爸爸旁邊是媽媽,還有沈姨和譚阿姨。一張大桌子剛好圍滿,一吃飯就十分熱鬧。她那時最愛的游戲就是飯前把這一圈關系都大聲念叨一遍像說繞口令一樣,她隨意念個順序大人們就十分配合她的按她的安排就坐,每每這時,她都很有成就感。眼睛有些發酸,幼綿低頭大口地吃著飯。

吃過飯,司奶奶拉著幼綿的手開始她每次回來的必經之路——看照片,只有她的照片,講她小時候的故事。娓娓道來讓幼綿忽然覺得很安心,窩在一旁靜靜地聽,時不時糾正幾個。講著講著,司奶奶靠在床頭睡著了,幼綿將薄被蓋好,便輕手輕腳地走出門。

午後的陽光很暖,幼綿緩步走出屋檐下,站到庭院中間,她其實不願意回這裏卻總是夢到這裏。這裏是開關,而現在開關終於還是開了。剛進來的時候什麽都不想,可當一切都安靜下來,心就再不能平靜了。這裏滿滿的都是幸福的回憶,可一回憶似乎就有些痛苦。後院的各種小花兒是爸爸陪她一起種的,那些花的後代們不知道已經長了第幾撥了,記憶中一到春天開得格外的好。院裏這棵掉了一叉的大槐樹,是哥哥和她玩蕩秋千,兩個人一起悠蕩的時候悠掉的,哥哥的臉上和腿上被搓了一塊皮,她因為被護在哥哥懷裏只硌掉了一顆牙。房檐兒上燕子窩裏的快要看不出模樣的小花布是媽媽給她做的小裙子,因為帶著小夥伴來玩兒拿石子兒丟燕子窩,後被媽媽看到罵一頓後給小燕子的賠禮道歉禮物。她在這兒生活了十年,她閉上眼睛也可以知道這裏的一切。

幼綿仰頭看著天,恍惚看到有一架架小風箏在天上飛,牽著小白線的是她,哥哥還有爸爸,媽媽在一旁溫柔地看著。那時候太小,只是覺得有人陪她玩兒就很好,可現在才知道那其實叫一家人。

可惜的是,她再也不會有那樣的時刻了,幼綿有些傷心。

“司幼綿。”

聽到了司崇良的聲音,幼綿下意識地循聲望去,看見他在回廊裏曬太陽,那模樣十分罕見的愜意,自發走過去坐到他旁邊。

“假期想做什麽?”幼綿的頭發小時候因為總不愛長總是剃得很短,毛毛躁躁的頭發像主人的性格,也像是某種小動物。好不容易留長了又因為嫌麻煩給剪短,隨意地綁起來,司崇良總是看不慣整理著她的頭發,動作很像在給她家的毛球兒順毛一樣。

“玩唄。”幼綿搖頭,“沒什麽想做的。”

“想去法國嗎?做翻譯。”說罷,也不待幼綿反駁,淡淡道,“有時間就帶你出去玩。”

幼綿感興趣地湊到他眼前,“你打算給我多少錢?”

“看你表現。”司崇良微瞇起眼也作談判狀,“包吃住。”

幼綿終於展顏笑開,“好啊,免費的旅行不去白不去。”

司崇良似乎很是滿意她的表現,竟還破天荒地賞了她一盒她最愛的軟糖。

晚上,久未露面的司家大哥終於出現在了老宅。幼綿很有骨氣地凡事都躲在司崇良的後面,迎來對面司敬巖不屑的哼哼聲。

礙於大人太多,鑒於部分人群心臟承受能力不佳,幼綿只得短信反擊,“聽說某人交了女朋友,廣大男性同胞的心怕是要傷透了。”

司敬巖繼續不屑地哼哼,回覆道,“幼稚,警告你,這事兒我自己說。”

“成成成。悶騷男。”

至於司家的這些人夜晚有沒有什麽座談會,幼綿已經不關心了,也無力關心,缺覺一萬年的她早早會了周公,既然司崇良不想她知曉,那她何不做個心大的傻子。

就這樣,心大的幼綿被司崇良馬不停蹄地帶去了法國。用司老將軍的話說,那叫屁股還沒坐熱乎就走了。

小時候常聽到的一句話是,長大了就知道了。幼綿自認為二十一歲的年紀無論是倫理上還是法律上都應該被視作成年人了。可她依然什麽都不知道。

依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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